抚大人问好。”
鄢懋卿也道。
书生满面微笑:“一定。”
看着马车渐渐走远,萧诗晴长长舒了口气,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,这才站起来。
“谢谢。”
她好奇地问那书生:“你爹真是湖广巡抚?”
“不是。”他笑着摇摇头,“其实我只是顾大人的学生,来进京赶考的。”
萧诗晴恍然地看着他,赞叹于他的临危不乱,又对他再次道谢。
说罢,便转身打算离去。
“慢着。”
只听那书生却叫住了她,不咸不淡地道:“你撞碎了我的墨具,是否应该赔给我银子?”
刚才萧诗晴情急之下拽住他,他原本抱在怀中的墨具全都摔在了地上。
萧诗晴慢慢又转回了身,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已经被那个冯保抢走了,她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。
“怎么?”
见萧诗晴不说话,那书生似看穿了她的心思。
萧诗晴道:“其实……我是一个人从外地来的,身上实在没有钱……”
见对方脸色变了,萧诗晴尴尬地打住了话头。
书生上下打量着她,看这少女的样子,确实不像是城里的正常百姓,要不也不会被罗龙文那些人就这么拐走。
“你没有家人?”
他突然问道。
萧诗晴被问得一愣,对方敏锐地击中了要害,她心中忍不住一酸,抿了抿唇,点点头。
书生看她半晌,忽然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:
“走吧。”
“去哪儿?”她不解。
“我在外城一家驿馆里租了间房,那里还算便宜。你可以随我一同住进那里,我身上也还有些银子,若是为你垫付,可以凑合个日。”
书生说道。
萧诗晴抬头看他,他语气依然清清淡淡的,那清亮目光波澜不惊,深邃幽黑,却遮不住眼底的和善。
她一怔,对方却已经走远了。
“我一定会还你钱的。”萧诗晴追上他的脚步承诺。
“不急。”
他浅笑着点了点头。
书生的决定是先去买墨,萧诗晴跟着他走在大街上,在一家铺子前停了下来。
“我进去看看,你在这里等着。”
萧诗晴在外面站着不一会儿,就看见他从里面出来,两手空空。
“你的墨呢?”萧诗晴问。
“我没买。”
“为什么?”
他看了那商铺一眼,淡淡道:“普通的墨,放眼全国就算是南直隶也不过每斤五两,就算是上等的墨,至多每斤六两,这里,却要卖将近八两。”
“我方才问了,内城中这个地段卖墨的商铺除去他这一家,只剩两家,其余的小商户早在几个月前就关门了。一看便可知,这是那店主联通其他权贵垄断墨业,抬高物价,压榨百姓。”
说罢,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:“助长贪官污商之事,我不做。”
萧诗晴一怔,这书生方才的机敏果断令她佩服,没想到在这方面却是出乎意料地耿直。她还没说话,便听他招呼自己:“走吧,先回客栈。去了城外便宜一点的地方,我再去买。”
萧诗晴跟着这书生一路出了繁华的内城,后者在一个价格正常的店铺里买了墨,便带着她继续南行。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,萧诗晴走得脚跟直疼,才终于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。
二人所在的一条破旧的小街,客栈就挤在一座座杂货铺中间,门帘很小,如果不仔细留神,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家客栈,大门的漆都已剥落也不见刷新,上方一块小匾,写着“福禄客栈”四字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书生说着,便带着她进了客栈。
客栈里的陈设与其说是简单,不如说是简陋,一楼大厅里是用餐的木桌椅,数量几乎屈指可数,东面一座柜台,二楼是供旅客住的房间,这就是萧诗晴所见到的全部设施。不过她显然不会计较这些,和书生到饭桌前坐下。
“有水吗?”萧诗晴迫不及待地问。
她真的很渴,自昨天就滴水未进,又赶了大半天路。
书生一招呼,便有个小丫鬟捧着碗水到了桌前。
“客官请用。”
萧诗晴捧起那碗水,几口就喝干了。
一连喝了三碗,萧诗晴才感觉缓过来,搁下碗长出一口气,对那书生道:“不管怎样,真的谢谢你了。”
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:“无妨。”
萧诗晴奇道:“忘了问,你叫什么名字?”
书生还是用先前惯用的语气道:
“在下张居正。”
张居正!
萧诗晴双眸霍然睁大,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,脑海里闪过历史课本上出现过的名字。
即使她对明代历史不甚了解,也知道这是万历年间首辅的名字。